本文原刊於2006高雄電影節特刊,請勿轉載,謝謝!
   
    
  
    
我實在很好奇,南韓的電影圈是如何孕育出《綠洲曳影》、《殺人回憶》、《原罪犯》及《只愛陌生人》這類佳作?不曉得李滄東、朴贊郁、金基德這幾位南韓名導是否常翻閱小報社會版激發靈感?他們的電影世界往往比小報、八卦週刊更是充滿窺奇的罪孽淫樂、 他們的尺度比蜘蛛網、瞳鈴眼還要驚世駭俗;他們膽敢挑戰社會常規與尋常倫理,為所有的變態與不倫理直氣壯地尋找發洩的出口,提醒觀者千萬不要只從單一觀點來看事物。而這其中,又以金基德的作品最容易引起爭議。盡量不搭景、成本低廉、拍片速度其快,以寫實的情境營造超寫實的詩樣感受,是金基德電影的特色。
    
有人說金基德是單純的煽情操(賣)弄;有人譏諷他灑狗血灑過頭;當然更多人覺得他才華橫溢,究竟金基德是嘩眾取寵,抑或觀點獨到?對於在國際影展耕耘了幾年的金基德來說,2004年是絕對是幸運的豐收年。曾以《只愛陌生人》入圍柏林正式競賽的他,先在年初以《援交天使》拿下生平第一張由三大影展頒發的保證書——柏林最佳導演銀熊獎。緊接著,經歷《水上賓館》及《打回頭的情書》的失利後,金基德三叩金獅的《空屋情人》也成為威尼斯影展的最大驚奇,除了拿下最佳導演銀獅獎,還「順便」擒下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及天主教人道主義精神獎哩。同一年內連奪三大影展兩座導演獎的輝煌紀錄,讓金基德的其他作品順著先前《春去春又來》在歐美藝術電影院廣受歡迎的態勢延燒。
   
很多導演終其一生只在拍攝一部作品,而其他的作品,事實上是那部原型的變奏。儘管《春去春又來》讓金基德成功打入國際市場,但真對他的電影世界有興趣,還是要從他較早期的《迷情客棧》(Birdcage Inn)開始。封閉的空間(妓院)、謎樣的妓女、清純的少女、有情的惡棍、海中的孤嶼,以及不斷出現的照片、畫像、錄像、鏡子…等,《迷情客棧》具備了我們所熟悉的金基德作品中常見的設定。
   
他光是利用一張合照、一面鏡子,就尖銳地點出《迷情客棧》裡的少女與妓女之間,那非實體性,宛若鏡像般的,曖昧的,一體兩面性的對照。從這個對照中,金基德達成了一種肉身與情感上的雙重互補。少女與妓女互相怨恨,卻又不可避免地被對方吸引,甚至偷偷艷羨著對方。少女對妓女從早先的厭惡、到瞭解、再轉變成不可思議的墮落、昇華以致得到救贖,彷彿是《援交天使》那兩位女學生的前身;而妓女對感情的純粹企盼,對所有覬覦他肉體的異性的奇異包容、帶著自虐彷彿殉道般的賣身儀式,則與《只愛陌生人》那位被逼接客的女大學生遭遇互通聲氣。這種補足殘缺、提供交合,拼湊出各種象徵著互補概念的把戲,繼續顯現在《只愛陌生人》那張被挖空的照、鏡子所折射出的女孩臉部;以及《打回頭的情書》裡少女的獨眼、窗間隙口那偷窺的男性慾望之眼、從雜誌上撕下來的假眼…。
      
另外,金基德也跟蔡明亮一樣,對「水」情有獨鍾。無論是湖、是河、是海,是雨,還是雪……生理的、心理的、人工的、自然的水的意象,不約而同指涉著母體內生命初始的羊水與女體內汨汨不絕的慾望甘露。從早期的《迷情客棧》、《水上賓館》到進軍國際的《春去春又來》、《情弓》,金基德的電影在收場時,永遠是迴圈成為一個圓,再現(或說回歸)類似開場時的情境或模式。景物依舊,人事走了一遭卻已全非,一股無止無休、卻又非苦無出路的無奈感,於焉發酵、揉合出一種心甘情願、帶著自虐式的自我調適…。那不是Happy Ending,卻也不能歸類為悲劇收場,姑且把它稱作「自行其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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