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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札情緣》The Notebook

我承認,有時就是很愛很愛看那種很俗很俗的愛情片,無論是寶萊塢還是美國校園青春YA片都好。就像以前的人愛看瓊瑤小說,就像有人愛看希代言情小說一樣,再怎麼不堪的芭樂愛情片,對我而言大都還是能起一點點作用。假如有看過《偶像有約》Win a Date With Tad Hamilton,應該會記得片中那位原先抗拒羅曼史,看似理性又學養豐富的鄰家男孩,最後還不是被芭樂羅曼史給征服了,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他脫口而出的,竟是他一向不屑的芭樂台詞。



再怎麼樣,我總能從這類愛情片中得到救贖或是情感慰藉。《手札情緣》就是其中佼佼者。衝著尼克卡薩維蒂(我愛死了他的《戀戀風暴》She’s So Lovely)與他親娘珍娜羅蘭紫(結果她跟詹姆斯嘉納的搭檔未如預期動人,反倒是戲份不多的山姆謝普,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招牌而看了《手札情緣》,有美麗的湖光山色、有賞心悅目的俊男美女(雷恩哥斯林的演出無疑較瑞秋亞當斯更具說服力)、也有俗到嚇死人的泡妞、被迫分手、重逢三部曲…總之一張電影票換得了兩小時歇斯底里的白日夢催眠,也罷!



尼克卡薩維蒂曾以《戀戀風暴》證明他深刻描繪角色性格與情感糾葛的細膩功力。這一次,雖然還是講三角戀,卻明顯受劇本牽制而無從發功。不過佔戲不多的瓊艾倫多少增添了本片的光熱,眼神即使勢力,仍掩不住淡淡(卻又無悔)的矛盾與遺憾,光憑三言兩語,就顯現出奧斯卡級數的威力。很矛盾的就是,無論我怎麼嫌棄《手札情緣》,哪天如果電視上(花錢去租DVD就免了)播出Nicholas Sparks的另一本小說所改編的《留住一片情》A Walk to Remember(他的《瓶中信》感覺倒是沒那麼芭樂),我想我還是會願意被催眠個兩小時。





˙《緣起不滅》The Classic

韓國電影工業體質的健全無庸置疑,既不缺俊男美女,高學歷出身的電影創作者更是前仆後繼,比起東方好萊塢香港更顯優勢的是,韓國出品的類型片比香港賴以維生的類型片在氣氛情調上更加「無國界」,這種充滿好萊塢性格的潛力,讓眾多韓國鬼片科幻片可以在歐美拓展出比日、港B級片更大的外語片市場。接下來,韓國電影界的當務之急,應是從龐大年度發片量中,好好追逐製作創意及質感了。而一部完整嚴謹的劇本加上一位有天分的導演,將會是關鍵。



不過,以《我的野蠻女友》威震八方的郭在容絕對不會是上述人選。先前我看《我的野蠻女友》,就已經為郭在容毫無統合電影節奏、甚至連「敘事順暢」都談不上的肝腸寸斷手法感到著急。這回的《緣起不滅》,更是完全暴露郭在容的種種創作缺點,沒天分就是沒天分,卻野心勃勃每樣都想來一點,演員也指導不好、用一堆柔焦濾鏡及泡泡糖般甜膩悅耳的配樂來催眠電影的前一分鐘空靈夢幻,然後又好似沒這回事般,精神分裂地在下一分鐘猛然跳開製造突梯無趣的冷笑話,讓人摸不著頭緒。



《緣起不滅》顯然承襲了《愛的空間》Ditto(這部片後來被改編成由梁詠琪及朱孝天主演的《情牽一線(港譯:愛,斷了線)》)與《觸不到的戀人》兩部優質韓國純愛電影的「時空交錯之愛」主題(都是講因為「現在」而影響了「過去」,回過頭來的「現在」,原來肇因自「過去」…),只可惜品質差這兩部電影甚多,加上郭在容實在套上太多哭得死去活來的典型韓劇公式,讓片中文謅謅的懷舊瓊瑤味益發濃厚。



我過去一直沒耐心看三四十集的韓劇,卻驚訝地發現《緣起不滅》裡孫藝珍所分飾的兩代母女的三角戀、哭成淚海的浪漫(從雨中借傘到一起淋雨)、血跡斑斑的同窗反目(甩耳光、家長阻撓、貧富差距、扁平的反派角色一樣也不缺)、隨便淋個小雨就染上重病(絕症、失明)…簡直是在提醒台灣觀眾,要好好珍惜人間難得幾回有的瓊瑤式浪漫呀!瓊瑤阿姨此刻假如看到《緣起不滅》在亞太地區風靡的程度(台灣的賣座慘澹也許該怪罪太晚上映),想必會很怨嘆,明明自己才是這類不食人間煙火劇的開山祖奶奶,明明自己在服裝布景甚至配樂上更是講究,為什麼觀眾就是變節哈韓?



事實上,《緣起不滅》的體質孱弱主要還是來自無病呻吟的劇本。如果全心營造不食人間煙火的旂旎仙境也就算了,郭在容在節奏經營上的不統一,讓我們一下子看著曹承佑很尷尬地偕同孫藝珍搞笑,雙方沒一會兒又因分離而哭得死去活來,最後甚至莫名其妙來上一段「搶救雷恩大兵」,讓曹承佑為了找兩人定情的項鍊而被炸成殘廢(我真是打心底為那場拍得粗糙不堪的戰爭戲臉紅)…。而電影近尾聲時,梓希回憶幼年見證母親聽聞俊河死去時傷痛欲絕的催情片段,雖有著孫藝珍動人的淚水決堤畫面,郭在容卻非常拙劣地讓小梓希天真燦爛地說了幾句蠢話,然後讓天邊浮現一彎彩虹——母親笑了…,這是什麼碗糕設計啊!



當然啦,《緣起不滅》還是有場戲令我印象「比較」深刻,甚至差一點就有機會「進化」為偉大的場面。那一段是描述泰秀因為受不了家庭、愛情的雙重壓力而自殺,俊河於是決定放棄這道三角難題。假如把俊河那憨憨而無奈的微笑,溶進當時醫院外頭喧擾騷動眼見一觸即發的戰爭畫面,讓個體的愛恨交纏瞬間被置放在歷史洪流中而拉出史詩深度,應該會很偉大…可惜呀,郭在容終究還是沒有好好把握這個神奇時刻。



演員方面,孫藝珍水汪汪的大眼睛與姣好外貌,比起《鬼鈴》何智苑的「蛋白質」層次好一些(但我還是覺得她缺乏靈性)。但是好幾個配角恐怖的演出實在令人髮指,例如秀景這位不討好的(梓希的)情敵角色,簡直胡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最難堪的是趙仁成,從頭到尾木著一張臉,連片尾的真情表白都麻木至極。真正點亮這部作品的,是在過去式中飾演母親愛人(吳俊河)的曹承佑及丈夫(尹泰秀)的LEE Ki-woo兩位男星。尤其曹承佑表現實在可圈可點,無論是一開始的純純戀愛、到後來身陷三角情網的為難、在傻笑中投入軍旅、多年後即使強作鎮定掩藏眼疾仍難掩不退的愛意…證明他當初放著大把鈔票不要,選擇接演舞台劇好好磨練演技的大膽投資,是值得的。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Crying out of Love in the Center of the World

也許有人會抱怨,備受期待的行定勳跑去執導這部芭樂片,簡直是自毀前程。我倒是覺得,一個導演能把一部芭樂片拍得一點也不芭樂,才是功力高深!以小島上共度一夜的畫面構圖為例,就讓有類似情節(鬼屋探險)的《緣起不滅》相形見拙。暴風雨一直是芭樂愛情片最重要的場景之一,因為主角可能會濕身,進而失身。《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的三場颱風橫跨十多年,聯繫了兩段偶然與巧合的戀情,你可以嫌故事刻意、嫌某些時刻導演太匠氣(特寫小女孩顫抖的手真是敗筆),不過行定勳大多時候的簡約、節制,配上篠田昇出神入化的光影構圖,以及長澤雅美讓我心痛的演出(在我看來,水龍頭般楚楚可憐的孫藝珍只是另一個毫無靈魂的林心如),讓亞季死前無法如願到世界中心呼喊愛情的遺憾,呈現得揪心而泫然欲涕。



或許是篠田昇的招牌晃動逆光鏡頭太耀眼、太迷濛、太浪漫、太詩意,田徑場上體態圓潤健美的長澤雅美,青春迷人得彷彿襲來一陣溫熱的春風,讓我感覺微醺起來了。行定勳是岩井俊二拍《情書》時的副導,也難怪《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有許多畫面都直接讓人聯想到《情書》的溫暖情懷。美好的、心痛的記憶埋藏在田徑場、教室長廊、窗櫺、置物箱、以及過時的卡式收音機之間;我們的高中時代都曾偷偷無照騎機車上下學,都曾著迷於寫明信片去深夜廣播節目,光是想著自己與心愛的對方,正同時間聽著從空中放送出來的聲音,就可以激動得整晚睡不著覺…。透過鏡頭呼喊我逝去的記憶,應該是篠田昇、岩井俊二與行定勳,之於我最重要的意義。也因此,我會幻想著,假如村上春樹的小說由行定勳來拍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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