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曼紐琵雅演過兩部法文片名叫L'enfer的電影。一部是只在台北電影節演過的《奇士勞斯基之地獄》(導演是《三不管地帶》的Danis Tanovic);另一部就是此刻正在「女神殿影展」放映的《美麗的折磨》,導演是懸疑大師夏布洛,他採用另一位也很會拍懸疑驚悚片的大師亨利喬治克魯索當年因故未能拍攝完成的《情獄》劇本(此樁軼事與殘缺的拍攝片段後來被拼接成為2009年的紀錄片《羅美雪妮黛未完成》),再加入他自己向來偏愛的主題,像是冷眼觀看中產階級價值觀與原始情慾之間衝突,完成了一部相當不流俗的愛情片。

 

《逆轉人生》男主角佛杭索瓦克魯塞在《美麗的折磨》片中飾演一名因眼見妻子與其他男人搞曖昧而陷入無窮無盡­猜疑與妒忌之中的敏感男子,隨著他開始 跟蹤妻子,甚至進一步想要控制妻子所有行動以至逐漸發狂,這部電影也陷入一種無從收場的開放性膠著中。如此充滿留白如此隱晦的謝幕式,與本次「女神殿影 展」另一部作品《沒有人強迫你愛我》(《瑪歌皇后》名導巴提斯薛侯遺作)異曲同工,《美麗的折磨》妻子究竟有無出軌,《沒有人強迫你愛我》神秘不速之客究 竟從何而來,絕非電影重點,它們比較像是一個引子,一個媒介,或者另個平行時空的想像,一切只為了勾出男主角對於情感關係穩定與否的偏執與焦慮

 

我想,好些年紀大於等於六年級的男性觀眾,多少對1987年的《天使之約》(Date with an Angel)有些印象。沒有知名導演,沒有帥氣的偶像男星,俗氣的仙人戀曲還遭到各方影評的刻薄羞辱,但是當片中琵雅眨著大眼睛看著鏡頭,她成為了許多人 心中的「女神」。看似一派純情無辜,眼神中卻又露透出些許複雜的微妙,其實早在1986年的法國電影《瑪儂的復仇》,雙十年華的琵雅就展露了她獨一無二的 「魔性」,牧羊女瑪儂的野性與魅力,不但征服了殺父仇人雨果連和看電影的觀眾,也征服了在片中飾演雨果連的丹尼爾奧圖。

 

不以外貌取勝的奧圖,配上美麗不可方物的琵雅,銀幕上的化學作用出奇得好。在《瑪儂的復仇》裡,粗魯無文的奧圖苦戀琵雅成狂,偏偏琵雅視他為殺父仇 人,讓這段單戀注定要煙消雲散。到了《今生情未了》,為戲苦練一整年琴藝的琵雅,充滿說服力地詮釋了小提琴家的芳心寂寞,奧圖則是默默暗戀著她的修琴匠。 歷經兩段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銀幕苦戀,原以為1995年的《一生的愛都給你》可以讓這對有緣無份的眷侶修成正果,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誰知這個關於愛 與背叛的悲情故事,竟猶如兩人真實世界的翻版一樣,成為兩人十年戀曲的謝幕之作。儘管此情只待成追憶,這對金童玉女交往其間(1985-1995)搭檔演 出的三部作品,仍是我心中最無可取代的琵雅代表作。

 

《美麗的折磨》上承《美麗壞女人》和《今生情未了》,下啟《真愛未了情》及《一生的愛都給你》,恰好是她密集與多位大師合作,演技開竅突飛猛進的轉型期。值得注意的是,她從來不避諱在片中大尺度裸露,也從來不抗拒扮演欲望的客體,相反地,她總是嘗試為所扮演的刻板波霸美人角色(無論超火辣身材還是神秘貓樣神情,她真的是碧姬芭杜的「頭號傳人」啊)注入更微妙也更複雜的內在心思, 例如她在《美麗的折磨》片中面對善妒丈夫咄咄逼人的質問,先是扮個鬼臉裝可愛耍賴,繼而裝糊塗試圖含混帶過,一旦被揭穿只好承認裝可憐求和,眼看不被丈夫 接受,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攤牌談判。瞬息萬變的內在層次與面容表情,由她演來竟看似無比輕鬆,那股介乎天真與性感、無辜與算計之間的神秘氣質,讓丈夫的歇 斯底里有了最強勁的絕對理由。

 

她是那樣深不可測,全身上下散發一股等待被人撩撥、開發的邀請和暗示,她是獨一無二的艾曼紐琵雅。

 

附記:附記:《美麗的折磨》讓我想起《沙西米》,我想潘志遠應該是全台 灣最應該好好看這部片的人。一間民宿,一個謎樣的女人,一個偏執、鬼打牆的男人,《美麗的折磨》圍繞著聶莉是否背叛保羅而展開,《沙西米》則是圍繞著夏美 究竟是不是振明的妻子良子而展開。這是關於一段愛情如何失去,這也是關於一段撲朔迷離的看與被看、窺伺與被窺伺的恐怖平衡如何注定要走向關係的終端。可 惜,潘志遠只看到最表象的食色性也那層,甚至還無法用影像把它拍出來,更別提其它豐富的內在層次了。

 

囊括十位女神、十一部法國電影、二十五張人像攝影的「女神殿 影展.攝影展」將在高雄市電影館、光點台北、光點華山輪番展映。

 

女神殿高雄場相關資訊:http://goo.gl/6wESjR

女神殿台北場相關資訊:http://goo.gl/H2Fj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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