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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分鐘,夠吧?



從上禮拜拿到買報紙送的華納威秀首映電影票開始,我每天都在想要怎麼到遙遠的華納威秀去。



坐計程車當然最方便,但是來回超過新台幣七百元的車資我怎麼花得下去?



找有車的朋友吧,反正我有兩張票……可是,人家都是雙雙對對的……。



要不,先騎自行車到市中心巴士站,再搭巴士去華納威秀。興沖沖地去查公車時間表,卻發現星期天的第一班公車是早上十點半發車,抵達時都超過開演時間一點點了(沒事早上辦首映幹嘛?雖然可能只是少看一分鐘,我的龜毛性格會讓我很不舒服)。



忽然想起前一陣子看的「通行證」(貝特杭塔維涅導演,人家劇中的賈克甘柏林都從巴黎騎了不知幾天幾夜遠到法國中部了,多有骨氣呀!



於是,周六晚先檢查腳踏車的輪胎、準備好地圖和一些乾糧,早早上床。



電影十一點開演,我九點二十出發。因為比較過公車速度後,我估計一小時的時間綽綽有餘,剩下時間還可以沿途欣賞小鎮風光。



第一個彎就轉錯是不幸的開始,但我不以為意,很警覺在三分鐘後回頭重新開始。



天氣還不錯,香草色的天空讓我心情好極了,我又想起「通行證」裡甘柏林在鄉間小路騎單車的酷樣!



很順利地,跨過前方這個巨大的草原後,就是華納威秀所在的Meridian Park了。可是我幾乎把整個草原繞了一圈,就是沒發現行人步道。經詢問才知道Meridian Park雖在不遠的前方,我還是得繞一大圈(可以說是唯一一條給人走、給車開的路)才能到達入口處。一位遛狗的善心太太建議我不防橫跨草原,就不用騎那麼多冤枉路了。我大喜之餘沒想太多就下海,不是 – 就跟著她跨進去了。



咦…嗯…經過昨天一場大雨後,這還算草原嗎?根本就是泥沼!我的Clarks鞋這會兒成了工地鞋!唉,人家都好心下海陪我走了,也不好意思推辭。



告別好心太太後,我趕緊走向出口…。天呀,這是高速公路呀!我這輩子連開車都不敢上高速公路,卻為了省七百塊計程車錢在他鄉冒生命危險 – 只為了他媽的一部「時時刻刻」。幸好高速公路旁邊還有小草皮,我硬著頭皮、勉為其難地在小草皮上踏著腳踏車。此時此刻,我已經完全放棄看「時時刻刻」了,只求找到路平安回家。



咦,下一個路口寫著:Meridian Business Park,我眼睛為之一亮,獲救似地加速前進,繞了大半圈還是沒見到華納威秀蹤影呀。荒涼的Business Park連要找人問路都很不容易,幸好騎了五分鐘後得到耐心的老公公及美麗的年輕媽媽的幫忙,總算,十點五十九分,華納威秀出現在我眼前!



媽的!竟然沒有腳踏車停車位(其實我常去的ODEON影城也沒有,不過因為都是走路去,所以從來不在意),怎麼說我這台腳踏車也是原價新台幣近萬元的上等貨呀(當然我只花兩千多買二手的啦)…。忽然眼前一輛巴士吸引住我的目光,這不是我本來想搭又怕會遲到的那班巴士嗎?當時我的臉上浮現超過三條小丸子黑線。不過在沒時間抱怨、也沒時間考慮的情況下,我只能草草把愛車用兩個大鎖緊緊鎖在戲院後方的竹籬笆旁,快步跑向戲院。



褲子、外套、鞋子沾滿爛泥的我,走進八號聽的時候,我的錶上顯示:11:03AM。



不畏全場觀眾的目光,我從容地在剩位中選了一個介於印度美女和英國阿伯間的好座位。銀幕上,妮可姬曼不知說了什麼,只看到她慢慢地走進湖裡,The Hours – 上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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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想,當我在台灣(或現在在英國)在做著什麼的時候,某時某地是不是也有人正在做著什麼事,而這兩件事,在某種程度上是緊緊相連的。



「時時刻刻」滿足了我一直以來的幻想。



當然這並不是「雙面薇若妮卡」續集,而是改編自麥可康寧漢的同名得獎小說(以悲劇女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的「達洛葳夫人」為基底的創意改編),導演是當年以「舞動人生」一鳴驚人地入圍奧斯卡最佳導演的史蒂芬戴卓利。



故事切分為三個時空:1929年的維吉尼亞吳爾芙(在此不論她的自殺究竟源於生理病痛、心理沮喪,抑或真如電影暗示:無法自由地愛其所愛而逐漸凋萎的心靈)在英國Richmond的鄉村生活;1951年的中產家庭主婦蘿拉及2001年的中年女同志克萊瑞莎。貫穿三個角色的是吳爾夫筆下正在準備一場盛大派對的達洛葳夫人的一天,而我們所看到的則是不同時空下的三個女性,不約而同地為親愛的人準備派對。她們都生活富足,卻無來由地感到空虛;她們不貪戀肉體上的滿足,卻渴望心靈的感動;她們不約而同地、隱微地在同性、異性的情慾探索中擺盪掙扎;她們或她們的親人朋友有意無意的探測死亡與情感的最終拉鋸。



幽微難測的心塵底事,卻透過文字與精緻的交插剪接,創造出某種共時性的女人日記。英國導演史蒂芬戴卓利證明他除了小鎮勵志電影拍得動人,英國文學劇甚至拍得比詹姆斯艾佛利還纖細敏感。當然我們不應該遺忘編劇大衛海爾(「誰為我伴」)的成功掌控原著精髓及攝影師Seamus McGarvey(「心靈病房」及「攔截密碼戰」),尤其幾個凝視女星的臉部特寫鏡頭及接吻畫面都美得令人屏息。至於極限主義配樂家菲利普葛拉軾(「楚門的世界」&「達賴的一生」),承襲其繁複風格,深切探測角色的天人交戰(有時似乎過頭了些)。



綠葉們也是一時之選:可悲可憐的艾德哈理斯,男配角再度提名是意料中事(不過落榜也是意料中事);約翰萊利依舊是好好先生的最佳代言人;我很喜歡的米蘭達李察遜即使戲份極少,表現依舊精彩;湯妮柯樂蒂則有不同以往的演出;久違的美少女克萊兒丹絲,下次見到她應該是在「魔鬼終結者第三集」裡頭吧?還有傑夫丹尼爾、艾麗森詹妮(「白宮風雲」)及電影「達洛葳夫人」的編劇兼名舞台劇演員伊蓮亞特金,讓整部電影星光熠熠。



當然三個女主角才是本片最大賣點,2003年的柏林影展甚至體貼地讓三女星分享最佳女演員銀熊獎。其實在電影裡,關於吳爾芙的渴望自由與心靈掙扎,我所能體會到的實在不多,但是妮可姬曼這一次確實成功讓人忘了她是妮可姬曼,她是一個演員的事實(這點梅阿姨一直辦不到),也因此她的得獎算是意料中事(尤其她那個完美的假鼻子不知為她的演出加了多少分);老大姊梅莉史翠普還是沒話說的精準,在攝影機的凝視下她的眼神竟是如此堅毅而令人動容。可惜關於克萊瑞莎的與前男友、現同居女友的關係著墨並不深,她究竟基於什麼理由終生守候另一個男人?茱莉安摩爾的蘿拉(加上「遠離天堂」,她幾乎成了那個時代女性代言人了)官方說法雖是女配角(策略操作吧?其實三人戲分相當),卻是三個角色中內心刻畫最完整的(戲份好像也較多)。看似完美的中產家庭,卻一直有種不豐盈的空虛。那一吻,究竟是慾望、是安慰、抑或只是對不安定情緒的放射性反應?摩爾內斂地詮釋那個保守年代的女性的天人交戰。



我不應該再寫下去了,也許我該慶幸因為從來沒讀開「達洛葳夫人」或「時時刻刻」,也因此在觀影過程中對角色的今昔對照、漸進式的關係解密感到興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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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後,我信心滿滿地預計不超過一小時就能騎回甜蜜的家。結果,陰錯陽差地,我又繞錯了兩次路(開始懷疑自己的大腦構造出了點問題)。還是花了七十分鐘才到家。



當然,這次我老老實實地繞遠路,再也不敢抄捷徑淌渾水了。





後記:總算找到一條美麗的河邊密徑,沿途美景會讓我想起「長路將盡Iris」片頭凱特溫斯蕾和休邦那維在河邊騎單車的美麗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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