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人,一個渴望被理解的少女,一心想接觸甚至擁抱人群的老婦,因 為銅鑼燒而有了交集。這般三個世代因情感互補而形成的另類多元成家故事,一旦落到平庸的日本導演手裡,極可能被處理成三位演員聲嘶力竭彼此叫囂「我只是想 守護著幸福」之類陳腔狗血的俗套說教故事,就像是隨便一齣職人劇裡所有情節發展皆充滿預期的其中一集那般無趣。

 

但因為是河瀨直美,所有的平凡無奇,所有的理所當然,於是被蒙上了一層神秘主義。她那些彷彿隨時呼吸著的影像,在提供一股難以言喻的迷人空靈氛圍之餘,同時也避免讓《戀戀銅鑼燒》這部電影墮入可想而知的窠臼而這也是《戀戀銅鑼燒》相較於敘事情感相近的《寧靜咖啡館之歌》更為優異之處)。例如故事中後段帶著女孩拜訪老婦的男人吃著甜食終於不禁放棄壓抑而流出男兒淚那場戲,又或者接近故事尾聲那漫天盛開的櫻花以及一個生命狀態之於另一個生命狀態所導致的因果啟發與昇華,就真的達到了所謂雅與俗之間最高境界的平衡。

 

內田伽羅演過是枝裕和的《奇蹟》,她的外婆樹木希林則成就了《橫山家之味》最強大的部份,於是我不禁想著,倘若《戀戀銅鑼燒》交給是枝裕和來拍,或者賣銅鑼燒的男人讓內田伽羅的爸爸本木雅弘來演,又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呢?

 

河瀨直美崛起的時間比是枝裕和略晚,他們不僅同樣拍過很棒的紀錄片,河瀨也同樣對於家 族、血緣、世代、生命的存在與死亡這些母題,有著近乎執迷的層層探究。我從來沒想過河瀨直美原來可以如此通俗、親近觀眾,然而,片中對於特定社會議題的關 注,並沒有流於奇觀式的消費,而是源自對角色的真正理解,與角色緊緊相連。我喜歡河瀨直美在這部片中對於「說」與「未說」的處理,該說的,最終河瀨透過男人與老婦一往一來的兩封信都解釋清楚了;至於尚未說的,則是成為這個故事最耐人尋味的美妙留白,讓我看完整部電影之後依舊回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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